古典馮光遠的「戀人絮語」|馮光遠序|善男子展覽X3
馮光遠序
(之一)
八零年代在紐約,每次出門都不忘背著相機出去,有點像牛仔出門前,總是把槍套繫上。
也不見得每回都有拍照的衝動,或者有當天能拍到些什麼的預感,不過肩上掛個相機,心裡就是比肩上空蕩蕩地要篤定許多。
彼時,拍照彷彿是本能,好比有音樂細胞的人聽到某種節奏,身子便自然地搖擺起來。於是,看到一些景象,便抄起相機,不加思索,按下快門。
不加思索?也許不應該這麼說,因為對攝影的思索,是件一直在進行的事。
怎麼可以不去想攝影?在看過世界是如何在Henri Cartier-Bresson的相片裡那麼井然有序地呈現,在領教過Robert Frank是如何把時代精神注入他一張張看似漫不經心拍到的照片之後,怎麼可能不去想攝影。還有Mario
Giacomelli,我可以重複地看他的照片,然後怔在那裡,回味他的線條、光影、一個和煦的義大利下午或者一幕冬雪中的舞蹈。當然也要提John
Szarkowski,這位MoMA攝影部門掌門人對攝影的論述,讓我對自己的拍照直覺更加確定。怎麼可能不去想攝影?
然而按快門那一剎那,大多時候,的確是不加思索的。
在格林威治村看到鴿群從鴿屎斑駁的地上一哄而起,在新墨西哥州見有人往民宅深處閒閒走去,或者在台北往高雄開的火車上瞇著眼睛瀏覽沿途景色,這時快門真的是不加思索就按下去的。因為Milton
Avery,或者Jackson Pollock以及他抽象表現主義陣營裡的那些要角,很早之前就在他們的作品裡,用一種延遲性的指令,交代我在那一刻要按下快門。
於是八零年代在攝影方面的創作,就這麼有所本、無所懼地進行,許多1/125秒
的所見所思,年復一年地封存在黑白底片上。
(之二)
一九九九年,朋友的父親楊基炘先生在年過七十之後,終於開了個攝影展「時代膠囊」,看了很感動,感動來自於每一張構圖嚴謹、饒富時代感及人文味的照片,感動也來自那種為拍照而拍照自得其樂的態度。
走出展館,幾位一起去看展覽的老友都戲稱,我是下一個「楊伯伯」,意思是,要年屆七十才會整理、展示年輕時拍的東西。
(之三)
二零零四年夏,有天,老友郝明義打電話來,說下期<網路與書>這本專題書的主題是「alone」,問我當年拍的照片,可否披露幾張。明義是少數知道我拍照的朋友,他這麼一問,導致六張照片出現在<網路與書>。
!
書上市之後,接到幾通電話,都是談照片的事,其中包括<INK>文學雜誌的初安民,絕少示人的「傳說中的照片」於是在二零零五年分期刊載於<INK>上;接著,便是二零零六年二月於誠品敦南店舉行的生平第一個攝影展,較之原先的設定,提早了將近二十年。
整理、沖印這些照片,在拼湊按快門那1/125秒時空背景的同時,也咀嚼了昔日生活殘留的一些味道,覺得,創作的最大快樂,大概就是這些吧。
(之四)
最後要感謝一些朋友,沒有他們,我的這些攝影概念的實踐,不會有這麼有趣的呈現。
感謝明義、安民,已如上述。
林思良,這位幫我整理舊作,然後進暗房把一張張照片沖印出來的暗房達人。
邱奕堅,攝影展沒有他的話,不會那麼完整、專業。
廖美立、李玉華跟謝淑卿,感謝這三位誠品的老友邀請我開攝影展。
鍾亨利,是他想出50/50這樣的概念,並且不厭其煩地催我稿。
還有就是書裡的五十二位朋友了,我欠各位這麼多,只好不斷地開派對,用音樂、好酒報答諸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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