Part 2 迷戀的價值 The
Value of Being Possessed
中西書籍之別/郝明義 第三個原因,當然和中國這百多年的社會情勢有關。
先不談這中間發生了多少戰爭,這些戰爭對舊書、藏書所造成的毀壞,光看大規模戰爭停止後的二十世紀五○年代以降,也知道兩岸許多政治禁忌在舊書、藏書這些事情上所產生的障礙與破壞有多大了。大陸的文化大革命破四舊的影響,固然是對舊書的浩劫,台灣過去對二、三○年代許許多多作家、作品的禁忌,也是使舊書、舊書店、舊書文化無法長期生根的主因。
舊書文化無法生根、發展,有許多影響。
其中顯著的,當然是對舊書本身價值的影響。
1993年的一場拍賣會上,中國的宋版書《婺本點校重言重意互注尚書十三卷》六冊,賣出人民幣一百七十萬元,平均每冊相當於一百二十萬元台幣(詳情請見本書第61頁),從明朝開始,就以論葉計價的宋版書,果然如同黃金。然而在1998年歐洲的一場拍賣會上,一本1470年的《Book
of the Hours》,賣出價格卻是三百六十萬美元,相當於新台幣一億二千多萬元。
中西古書的價差如此之大,固然就像中國畫和西畫在拍賣市場上仍然價格懸殊,除了歸因於西方文化居於主流地位的作用之外,我們不能不沉思其背後的許多因素。
第二個影響,在於對我們過去歷史與知識的獲得。
書是過去歷史的一部份,沒有足夠的舊書與舊書店,對一個讀者而言就沒法有充分的視角來檢視過去的歷史與知識,更別提如何體會過去時空下的情懷。
沒有各種不同情懷的襯托,也就難以形成書籍文化,以及對書籍迷戀的多元層次。
第三個影響,在於對我們未來書籍形態與價值的發展。
2004年,我們面對著台灣每年新書出版量將達四萬種,大陸新書出版量達十五萬種以上的局面,就整體中文文化來說,我們要思考的是如何為五百年後的人,也留下一些迷戀的依據,也留下一些單本拍賣價格可以高達三百五十萬美元,或起碼也有一百萬新台幣的書籍。對新的出版、印刷傳統才不過一百五十年的我們來說,這裡面的挑戰,不僅在於展望未來,也在於接續過去。
一名骨董書經紀人的一天
皮埃.貝瑞(Pierre Beres),是歐洲頂尖的藏書家兼古書買賣人,1997年就已經在這一行裡做了七十週年。他一天時間裡的工作是:「要讀二本到五本不等的書目。看十冊,二十冊的書,有時候甚至一天要瀏覽兩千到兩萬冊的書。」
在他眼裡,任何藏書如果能讓人感受到它集中於一個主題,並且兼顧到所選藏本的品質,那就值得尊敬。不論這個主題是否顯學。
他雖然有二十名手下,但是要寫他自己的書目的時候,則一定不假手他手。「在我的行業裡,怎麼描述一本書是最關鍵的。描述有時候很長,甚至可能太長,但不要顧忌。」
他還有些名言。「一個愛書的人,就必須當個真正的『愛人』。你得和書睡在一起,和書生活在一起。你必須親手處理書,你絕不能害怕和書發生親密的關係。」他繼續說,「那就是真實的人生,你朝那個美女望過去,你朝她微笑,確保不吃閉門羹。然後你必須謙卑,然後你必須鼓起勇氣,然後你絕不能在接下去的事情上猶豫不決。」(郝明義)(以上主要參考《Patience
and Fortitude》,by Nicholas Basbanes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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