Net and Books第六期移動在瘟疫蔓延時

移動的感覺

傅凌

或者,移動只能在一支筆下的繽紛中開始。

安德里亞建造地十分巧妙,每條街道都遵循一顆行星的軌道,建築物和社區生活的所在,複製了星座的秩序與最明亮的星辰的位置……城市的曆法安排,使工作、公務和儀式都在一張圖上與當日的天象相符應:因此,大地的白晝與天空的夜晚相互映照。

王志弘 譯/時報出版
有時候,移動是一種瀟灑,一種留白。
 

由店右登石坡,看聖僧池,清泉一涵,停碧山半。山下深澗交迭,涸無滴水。下坡行澗底,隨香爐山曲折南行。山形三尖攢立如覆鼎,眾山環之,秀色娟娟媚人。澗底亂石一壑,作紫玉色。兩崖石壁宛轉,色較縝潤,想清流汪汪時,噴珠泄黛,當更何如也!

有時候,移動是在尋求上帝的救贖。

勾起航海人思鄉之念的時分已經來臨,
這軟化了他們胸中的一片寸心,
那一天,他們正是心懷同樣的傷感告別好友親朋;
這個時分也激起新離故土的遠行者的懷戀之情,
因為他聽到遠來傳來的陣陣鐘聲,
這鐘聲像是為正在逝去的白晝哀泣送終……

《神曲》,但丁

有時候,移動是為了把自己還諸自然。
 

我前去森林,是為著過自由而無拘束的生活,是為著彰顯人生的基本需要,是為著看看自己是否能得到教誨,以致當死亡來臨時,發現自己沒有白活。……我祗想真切的生活,祗想痛飲生活的瓊漿玉液,祗想生活得如此簡單如此堅忍,以致把一切非生活的東西統統繫潰驅走,或誇大一句,把生活逼進一個死角……如果這種生活證明是卑微的,那就接受忍耐其一切卑微,且將其卑微公諸於世;如證明為崇高,則今世且以實驗知之,但願來生對它做一番真實的描寫。

孔繁雲 譯/志文
有時候,移動是為了尋找內心的聲音。

悉達多看出這河的行色匆匆,由他自己和他的親友以及他所見過的每一個人所構成。所有的波浪和整個的河水都在痛苦之中奔向目標,奔向許許多多的目標……河水化為蒸氣上昇,變成雨露下降。變作流泉,化作小溪,成為江河,重新再變,再度流動。……它仍在煩惱地尋求中回響,而且伴奏著其他的聲音──苦與樂的聲音,善與惡的聲音,哭與笑的聲音,數以百計的聲音,成千累萬的聲音。

有時候,移動會帶來終極的孤獨。
 

世界對我說相當遙遠,它跟我已經沒有什麼關係,我也不抱任何期望,沒有任何要求了。總之,我和這個世界已經沒有牽連,將來也不會再發生關係了。因此我對世界的看法,就如同我們離開人世後對世界的看法一樣:這是我曾居住過的地方。而且我也可以像亞伯拉罕對大衛那樣對它說:「你我之間隔著一道深淵。」

有時候,移動會帶來所有的移動的停止。

他們體驗了一切囚徒和流放者的悲慘遭遇,那就是生存於無益的回憶之中。他們無時無刻不在留戀著過去,而感覺到的不過是惆悵。他們真想把同現在所盼望著的親人以前在一起時能做而未做的事情,都補進過去的回憶中去。……對眼前他們感到心焦,對過去他們感到憎恨,對未來他們感到絕望。

顧方濟、徐志仁 譯/林鬱
有時候,移動只是漫長而無盡期的返鄉之旅。
 

現在,我要你告說此事,要準確地回答:
你漂遊過哪些地方,到過哪些凡人居住的國邦,告訴我那些地方的人民,牆垣堅固的城堡,那些個暴虐、粗蠻、無法無規的部勇,和那些個善能友待外客,敬畏神明的族幫。
告訴我為何哭泣,愁滿胸膛,當你聽悉阿耳吉維人,那些達奈人的遭遇,攻戰在伊利昂。
是神明催導此事,替凡人編織出毀滅的羅網,以便讓後世的人們,聽聞詩人的誦唱。

《奧德賽》,荷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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